乾一杯﹐山姆

去年不是誓神劈願說不再到外州打牌多過五天嗎﹖才一年﹐便又重蹈覆轍了。本來只是去五天﹐但前月贏了州際代表賽﹐不能不去﹐所以又辜負了刨嗲兩貓﹐把牠們丟在家十多天﹐只叫友人添加貓糧和水。

這次夏季全美橋牌賽是在田納西州的納舒威市。這城市靠鄉謠出名﹐但我對這類型歌曲實在無甚研究和興趣﹐到第二天之後便喊悶了。納舒威市沒有什麼特色﹐而旅館是在市中心﹐到了晚上﹐便水靜河飛。不像紐約三藩市等名城﹐繁華在鬧市。問服務生附近可有泰國餐館﹐都說沒。後來有個代客泊車的小哥說附近有個壽司店﹐便忙忙問路﹐去了。

這壽司店很小﹐只放得三張餐桌。進去時有一個手拿滑板的美籍少年客人在狼吞虎咽一盤壽司﹐另外有三位客人﹐而只有一個師傅在櫃檯後整治壽司。看看價錢﹐便宜得驚人。少年走時﹐有個客人低聲問﹐師傅是否拒收小費﹖小子點頭﹐我怕聽不清﹐再問﹕如果我給小費﹐後果如何﹖他會道﹕他是壽司納粹﹐你付小費﹐他會罵你的。我和友人相視莞爾﹐再看一下﹐牆上有個牌子寫﹕別付小費。這倒是奇聞一件。

我們三人共點了七樣壽司卷﹐我還怕不夠﹐本來想多點兩樣﹐但友人說夠了。後來師傅拿盤子出來﹐哇﹗真得還沒看過這麼大的壽司卷。我們三人竟然吃不完。師傅粗聲問我﹐你們怎麼知道我這地方﹖我說是旅店的代客泊車小哥介紹的。壽司卷其實不大精緻﹐但馬馬虎虎可以過關。付帳時每人七塊美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便宜的壽司。

第二天我和朋友賽事完了﹐又到這小店去吃。下午四點四十五分左右﹐師傅看到又是我們﹐便說這時候還是午餐價錢。我們各自要了一盒外賣。五塊美金﹐裡面有五塊壽司﹐和兩個大大的壽司卷。這盒倒比昨天的精緻得多了。這盒壽司假如在達拉斯買﹐起碼要二十塊。在等師傅做壽司時﹐和他談了兩句﹐他是日本人﹐年輕時跑遍了一百二十多個國家﹐只有地中海沒有去過。他的名字叫做山姆。名字是入鄉隨俗了﹐但不拿小費倒是非常的不美國。

我後來又光顧了他兩次。一次我也是四點多到﹐他拿了我的單子﹐後來又來了兩位客人﹐他大聲的說﹐你們別坐超過五點鐘﹐我今天有個約會。眾人不敢吭聲﹐都乖乖得點頭。

另外一次是午餐時分﹐他看到我進店門﹐便大聲罵﹐你幹嗎今天這麼早﹐午餐最忙﹐你下次最好兩點後才來。我說我不趕時間﹐你慢慢做﹐和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談。我等了四十分鐘﹐才拿到我那盒五塊錢壽司。那是我離開納舒威市最後一次光顧他﹐有種不捨得的感覺。在他粗聲中﹐我感到他的好意。他是怕我久等了。

我也沒有和他說再會﹐但我覺得好像在他鄉遇到了一位新朋友。

青山不改﹐綠水常流。乾杯﹐山姆。

《星夜》

今夕煙花盛﹐
雨停霧瀰漫﹐
未阻遊人興。
北斗白虎難爭妍﹐
憔悴寂靜﹐
黯然無聲。
看他燦爛能幾時﹐
最終煙滅歸平靜。
伴娉婷﹐
前夜昨夜﹐
今夕明夕﹐
永恆唯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