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寫了一段極短篇﹐還未題名。這幾百字也是機緣。數日之前﹐小友慶生﹐便在仙姐留言版寫了賀詞。標題為“祝素徽姑娘多福多壽”﹐內容則寫“讓我們祝素徽姑娘 芳齡永繼﹐仙壽恆昌。”小妮子後來回覆留言﹐猜到了標題是出自<神鵰>煙花賀壽。晚上網上見到她﹐便問她可否知道“芳齡永繼﹐仙壽恆昌”的出處。還以為她會曉得﹐因為常聽她丟<紅樓夢>的書包。玉珮金鎖的字她可不會忘吧? 但她就是不記得。只有給她提示。一不是唐滌生的曲詞﹐二不是金庸的戲文。後來說白了﹐是她愛看的書。那不就是把謎底開了嗎﹖在和她對談時﹐靈光一閃﹐覺得可以把對白崁人一段文字﹐便開始一口氣寫了那短篇。字字自然的從筆下流出﹐十分歡喜﹐終於四十五分鐘寫完。挺滿意這幾行字。寫了我偶像的心態﹐當年﹐啊﹐想當年矣。假作真時真亦假。遊戲文字﹐遊戲人間。那是憑空的想象﹐過了一時之癮。是為誌。
莫失莫忘
阿九抹去面上的油彩﹐卸下片子。阿小遞上參茶﹐一邊把九姑娘的行頭收拾。阿九是累了吧﹖今晚的演出她這二幫花戲份蠻吃重。臉上是寂寞的﹐在鑼鼓喧天之後。那邊廂眾人在喧譁。就是她這邊廂冷落。她暗咬銀牙﹐就是沒人記得她。罷罷罷。今天是廿一歲又怎麼樣﹖戲迷不記得﹐那人也不記得。阿九把桌上的胭脂水粉一個水袖拂去﹐腳上的繡花鞋一蹬﹐唇上的口紅半褪﹐便拿起手袋推帘想往後門離去。阿小忙扯袖﹕“九姑娘﹐妳要走啊﹖阿姐差人送來的生日餅和花妳拿不拿呢﹖”
“死丫頭﹐”阿九瞪她一眼﹐心裡忐忑。“啞了妳﹖阿姐差人拿了餅來妳不早說﹖”
阿小噗哧。“姑娘啊妳莫說死啊生啊的。今天是妳大喜日子。我看妳還沒下妝﹐便沒把那餅端出來。何況阿姐說稍後還會過來賀妳呢﹐”她遞上一個紅信封。“她還留下一張洋賀帖呢。”阿小跟了九姑娘三年﹐早已摸透主子的心。玻璃肚腸。
紅封裡頭有張賀帖。阿九拿出來時﹐撲面是淡淡的花露水味。卡是絲緞紅底﹐繡上了金絲鳳凰﹐倒像是嫁娶派人的帖子﹐就是俗氣﹐但是就是喜氣洋洋的。卡內有幾行字﹕“祝阿九姑娘多福多壽。芳齡永繼﹐仙壽恆昌。 蔚初賀”
“阿九﹐”阿姐推帘而今﹐後面跟了一大隊人馬﹐是她的契媽影迷們。阿姐也是剛下了妝﹐髮角還有水滴﹐一身輕便的唐裝短打。“恭喜啊﹐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啊。”眾人也鬧﹐恭喜聲不絕。阿九這小小一角登時熱鬧。她便不好意思了﹐心是甜的。阿小這時拿了生日餅出來﹐學洋人般餅上點了洋燭。有人開始用子喉唱﹐“恭祝妳福壽與天齊。。”阿姐的平喉也加進。是啊她並沒有忘記。莫失莫忘。
“多謝妳的心思﹐阿姐。”阿九眼紅紅了。“還有這卡﹐你有心了。”
“知道那幾個字的出處嗎﹖”阿姐問。“嗯﹐倒是很熟﹐一時想不起。”阿九恨自己才疏了。
“戲才散了﹐便不記得了﹖”阿姐笑她。今晚她們演“紅樓夢”﹐阿姐的寶哥哥﹐和她的寶姐姐﹐縱使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莫失莫忘﹐仙壽恆昌。不離不棄﹐芳齡永繼。”阿姐吟道。
莫失莫忘﹐不離不棄。 阿九貪心,她還要另外那八個字。她的心﹐有誰知﹖阿姐知的。就是在這遞柬﹐泄漏了春光。
雷必佳 二零零六年元月戲筆
1 則留言:
寫得蘊藉含蓄,悱惻纏綿,措字運笔,心理描寫,俱屬上乘,忒是佳作。五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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