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撥草尋蛇﹐就讓我開門見山的說句﹕《帝女花》這台戲不算好。我現下是白頭宮女話當年﹐戲都上演了整二十個月﹐我才拉衫尾來一個觀後評﹐而且還不是看現場﹐看的是火速空運到達的影碟版﹐或許﹐這些月的等待和期望﹐換來的是一個不可達到的要求吧﹖
首先要彈的是收音部份。明顯是下了一番功夫﹐但是卻是表錯情。這個不懂得粵劇的技術師﹐以為鑼鼓是噪音﹐所以台上的大鑼大鼓有時聲大﹐有時特地給收小﹐分明是個不諳地方戲曲的門外漢﹐請來當後期製作﹐刻意的讓影碟觀眾欣賞他那新派意念﹐自以為是的把粵曲改為現代詠嘆調﹐簡直不給面子那頭架師傅﹐令人聽得恨難填。
佈景是漂亮的﹐卻為金玉其外寫了一個註腳。說到尾﹐台上的角兒﹐重的是聲色藝﹐那帶頭的聲嘛﹐很遺憾﹐已經是舊時花月痕。
是不許見白頭哪﹐名將﹐美人﹐還有梨園的紅伶。這一台戲是二十年前就應該做的了﹐可惜當時的科技還沒有到達今時的水準。於是台上的人敵不過歲月的狠﹐聲音不再是頂尖了。阿嗲這台戲的口白與唱簡直學不到仙姐的百份一。千斤口白四兩唱﹐阿嗲的口白是半安士的白脫油。朋友問我﹐阿嗲為什麼唱和說白有「甩啞」兼「漏風」的毛病﹖然後他自答﹕一定是沒有整好她的假牙﹐所以影響了她發音發聲。阿嗲在高峰時不是這麼樣子的﹐九十年代初期她灌錄《俏潘安》《李後主》聲音依舊是出谷黃鶯。但是她聲音最巔峰的時候也是她藝術生命最顛頗的時候﹐到十多年後她灌錄林黛玉那唱片就已經是疲態和缺點盡露了﹐聲音有點拆。到了這《帝女花》﹐一開口唱「綠琴低聲奏」就非常的趕客。
阿刨也唱不出水準﹐沒有給人驚喜﹐但比起一眾以她聲音為範本的模仿者﹐這位萬人迷一出場誰與爭鋒﹖可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功夫是丟下了。《香劫》那一場﹐看得我直是神傷。公主拿著三尺紅羅走圓檯﹐然後駙馬搶她手上紅羅。倆人的動作好像沒有排練過似的﹐拖泥帶水﹐和那紅褲子出身的彭熾權相比較﹐就看到人家的動作多麼有勁又吃鑼鼓更兼伶俐灑脫。還有《香夭》那場﹐駙馬扶著公主往柳蔭去﹐阿嗲被阿刨往後推﹐動作論論盡盡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在柳蔭下她還要手忙腳亂雙手往後拉扯把紅頭紗蓋面﹐難道這麼多場後他們還不懂得這下動作應作改善﹐或該由駙馬代勞嗎﹖
就連尤聲普也是唱不出水準。年紀大了﹐聲音低低沉沉的不嘹亮﹐益發叫人想馬上拿仙鳳鳴的唱片出來懷念波叔。
該怨的是仙鳳鳴上個世紀留下了永恆的錄音﹐給後人定下一個難以超越的指標。再恨的是雛鳳們七十年代時留下了青春版﹐雖然唱得比師傅稚嫩﹐但聲音是伊們狀態大勇的時候﹐瘋靡了票房三百萬。珠玉在前﹐為什麼還要多年之後再來一個狗尾續貂呢﹖或者﹐有魄力的仙姐應該到大陸選拔新一代﹐傚法白先勇般挑選青春版。大陸人多啊﹐張藝謀先生已經在八月八號京奧當晚證實了這道理。選兩個帶藝投師面孔標緻的並不困難﹐陪養兩三年﹐脫去紅線女的腔口﹐換上仙姐的千斤口白四兩唱的秘訣功夫﹐然後推將出來﹐把唐滌生寫給仙鳳鳴那五六齣首本戲演個夠本﹐留下聲與影的榜樣﹐就是一個善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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