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8月 30, 2007
轉眼十年
每年十一月中﹐美國人很喜歡問﹕甘迺迪總統被刺那天﹐當天你知道消息時﹐正在幹甚麼﹖那是上一代的集體記憶。接下來的重要事件﹐就是九一一世貿被襲。於是﹐近一代的集體記憶是﹕九一一世貿被襲你正在做甚麼﹖
晚餐時﹐我們和另外兩個牌友吃飯。馬克忽然說﹕「今天是戴妃十年忌辰﹐那天我也是在打牌時收到她車禍的消息。」我說﹐是啊﹐那天我也是在牌局散後知道消息的。問另外兩人事發當天﹐還記得他們做甚麼﹖一個在歐洲﹐一個在家裡。
戴妃車禍逝世倒一般也是印象深刻。
那天我也是在打橋牌﹐賽事在酒店裡舉行﹐晚上十一點美國中部時間散局。臨走時酒店裡的電視不停的放影戴妃的影像。跑前去聽清新聞﹐原來她車禍死了。我那時還在想著打牌時出錯牌的事情﹐也沒有真正的想清楚這可是石破天驚。回到家後﹐思路漸清﹐才悲聲放。
於是接下來那幾天﹐一直在電視前看新聞。心情壞。嘆紅顏薄命如朝露﹐悲稚子年幼失慈幃。悲傷無處發泄﹐便把恨意放在英女皇身上。那是傳媒的煽動。在她出殯那天﹐還一大清早校鬧鐘起來看現場直播。
後來認識了莎朗﹐和她說起這事﹐原來她還比我瘋狂。她是戴妃迷﹐那天晚上她知道消息後﹐便在英國大使館漏夜排隊﹐就是為了在留言簿上寫下字句。她說那天她排隊了整晚﹐和戴妃迷共同唏噓與哀悼。悲傷得以發泄﹐哀傷有個地方投射。
戴安娜在人們腦海中﹐永遠是美麗不老。就像占士甸﹐夢露。在芳華未老時離開﹐留下最好的印象。短短的生命﹐但是曾經熱鬧的盛放﹐他們來過﹐走了。
花月留痕。
星期三, 8月 29, 2007
循環
十多年前﹐我最要好的朋友在澳洲和同居的男友分手﹐這是對他一個很痛的打擊。分手的原因倒不必細表﹐不外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其中的一個變奏。合久必分是沒有婚姻約束的關係最常見的結局﹐但是年輕的他就是悲傷不已。心掏空了﹐只有哀慟。我也知道失去的痛苦。每一次的分手﹐往往需要至少半年的時間才可以心稍微不痛。年輕就有這個本錢﹐可以沉醉在心碎的感覺中。
我人在北美洲﹐難飛到墨爾本安慰他。那時互聯網還不發達﹐天南地北﹐唯有頻頻打電話和寫信慰問。我和他差不多每週都會寫信給對方﹐連續不斷也寫了差不多整十年﹐那時寫得更頻密了。有一封信﹐我寫了一句﹕「活著還是好的。」
不久﹐他送了一本書給我﹐還記得是 CELLULOID CLOSET ﹐他在扉頁寫了一句﹕「送你這書﹐謝謝這些日子的支持﹐和那句『活著還是好的。』」他說這句話對他是醍醐灌頂﹐使他有勇氣面對失戀後的日子。
活著還是好的--這句子的原作者可能是某個哲學家。我忘了是從那一本書看到的句子。不是瓊瑤﹐就是亦舒吧﹖
剛過的七月生日﹐那是人生的一個里程碑的日子﹐過後一直鬱鬱不歡﹐很不開心。對自己的存在價值有好多疑問。孓然一身﹐對著韶華流﹐徒悲鏡裡白髮﹐炎夏裡﹐無故悲秋。
那天在大佬的網誌﹐竟然看到這句久違了的話﹐心境登時壑然開了。那年我用這句子來鼓勵吾友﹐現在寫的人無心插柳﹐讀的人倒是聽到了鐘鼓鳴。似曾相似的句子﹐跑了一圈﹐又再出現在眼前。已麻木的知覺慢慢回來了﹐起繭的心又萌起期待。
最重要是看得開。看得開﹐便是好。
星期二, 8月 28, 2007
煞風景
這幾天正在聽《帝女花》﹐把「庵遇」反覆聽了多遍。一開始的「孤清清」便唱不到高音﹐只好低八度對沖﹐好難聽。橫豎是在開車時唱﹐沒有人聽到﹐只是當停車在紅綠燈前時﹐隔壁車子的司機望向我﹐看到我的嘴型加上蘭花指﹐他想笑又不敢﹐忙轉頭他望﹐反而是我看到他的反應﹐笑得歇斯底裡。
唱罷「庵遇」﹐便「迎鳳」﹐再「上表」﹐然後「香夭」。
長平公主和駙馬訂盟之日﹐月華殿內火樹銀花﹐含樟樹﹐花葉盛放。
長平公主和駙馬訂盟之日﹐皇城被攻陷了。金殿上﹐一條紅羅賜給她自盡。舒淚眼﹐盡愁顏。
公主沒有死。她落難了﹐寄身在仙庵觀內。駙馬眼淚封存了三百日﹐終於在雪地上找到舊時花月。
一年了。他們分開一年了。快雪初晴日﹐他們把舊盟重認。
晚上他到她的紫玉山房相見。商量後﹐紫煙暗吐﹐她寫了表章﹐要他在金殿上朗誦。他們的圈套﹐帶了殺身成仁的美。
他們的計謀強。於是他們得死﹐以明志。月華殿內﹐落花飄飄﹐襯托著公主的羞花蔽月。含樟樹下﹐駙馬挑燈看了他的金枝玉葉。來來來﹐喝完了這杯﹐再說吧。
好動人的結局。
雪裡重逢﹐花下魂歸﹐一副一副的好風景。
問題來了....
在維摩庵﹐公主和駙馬重逢﹐時維隆冬。在洞房花燭夜﹐落花竟然滿天蔽月光。重逢日到洞房夜﹐也不會超過三天。皇城和庵外十里的紫玉山房﹐應該快馬一兩個時辰便到。那麼﹐請告訴我﹐在方圓五十里﹐為甚麼那天晚上會有落花的呢﹖還飛花滿天呢。
冬季來了﹐樹應該是枝枯﹐光禿禿了。我孤陋寡聞﹐沒有見過冬天裡的花盛放。可能是梅花﹖但是「梅花梅花滿天下﹐越冷它越開花」啊。劉家昌是這般說的。
唉﹐我就愛煞風景。
星期日, 8月 26, 2007
週末雜記
問莎朗﹐表姐的教會又不是天主教派﹐為甚麼凱滴要受洗﹖她說受洗不只是天主教的習慣﹐其他支派也有這個風俗的﹐很多教徒喜歡浸水洗原罪。莎朗的父母是浸信會信徒﹐從小就不準她喝酒﹐粗話也不能說﹐當然她是離開家上大學後便馬上做黑羊。她常對我們說﹐每次回娘家﹐她便要努力的把她水手般流利的粗口壓制﹐最痛苦是和她父母吃飯時不可喝餐酒。我又問她﹐那麼我當天可要送禮物給凱滴﹖莎朗說買本書給她好了。
凱滴愛看日本漫畫﹐我便想找本MANGA畫冊送她。到書局逛﹐架上的漫畫都是由日文翻譯為英文的版本。我忽然重踏回憶小徑﹐想起小時候和表妹們讀的《小甜甜》和《藍寶石王子》等日本漫畫。記憶中《小甜甜》的故事很棒﹐好像是孤女尋親的故事﹐不過結局落雨收柴﹐不怎麼令我滿意。《藍寶石王子》我看的版本是有彩色的﹐但沒有看完整套。她忽男忽女﹐撲朔迷離﹐當然好吸引當時才九﹑十歲的我。嗯﹐還有一本《怪醫秦博士》。不過我的漫畫歷險記也是到此為止﹐很快的我已經從漫畫跳到金庸了。你知道﹐讀了查先生的天馬行空﹐其它的都黯然失色了。不過﹐我還是愛看《叮噹》﹐但是要兒童樂園出版的。兒童樂園出版的《叮噹》單行本﹐我一本也沒有保存了﹐但是﹐這是我認為香港文化界七十年代的重要的刊物。後來兒童樂園停止刊登《叮噹》﹐我便不讀了。叮噹後來又變成多拉阿夢甚麼的﹐簡直是謀殺了我的記憶。版權問題令它和大雄靜宜牙刷仔肥仔都改名換姓了﹖他們是我的童年朋友啊﹐現在我年紀大了﹐只好默默的哀悼他們。
終于選了一本封面有個眼睛大大頭髮金色的精裝畫冊。日本漫畫的女主角都是金髮的﹐而且都眼睛大大的。怪不得日本整容業好生興旺呢﹐女孩子從小便被潛移默化﹐以為漫畫裡頭的人物才是美的標準。我買的那本女主角有一把刀﹐刀口上有鮮紅的血。嗯﹐很好的浸禮禮物﹐把妖魔鬼怪帶進禮拜堂。忙忙的吩咐書店把它包裝起來。阿彌陀佛﹐希望凱滴不會現場拆閱﹐給表姐和表姐夫在教堂看到。
準時到了教堂﹐儀式很快的開始。接受浸禮的都是十二﹑三歲的少年們。有一部分由他們發表見證﹐一個一個上台對著咪高峰向觀眾說他們對耶穌基督的愛﹐和感謝祂在十字架上為世人流血。第一個講時我覺得﹐好啊﹐信奉主是有好處。慢慢一個一個上台﹐都說一般的話。太樣板了﹗都說他們在沒信主之前有多麼的懶和壞蛋﹐但信了主之後有了寄託﹐脾氣好了乖多了。慢著﹗這似曾相識。咦﹐不就像文革般拉上台唸悔過書嗎﹖他們的年紀正好當紅衛兵了。我的思想扯得太遠了﹐在廟裡可不能罵和尚呢﹗馬上眼觀鼻收拾心念。偷偷望牆上的十字架﹐對不起哦﹐我得罪了。然後他們一個個輪流進入水缸裡受浸滌罪。咦﹐假如我也跳進去﹐我剛才的冒瀆是否也可以一筆勾消呢。
不﹐我是活該下地獄被撒旦用火燒的。不過﹐我多數是會進入阿鼻地獄。牛頭馬面﹐到時你們和路西化爭吧。
星期六, 8月 25, 2007
聽出耳油
去相睇﹐新相識問我﹕「你愛聽甚麼類型的音樂﹖」「粵曲。」他聳聳肩﹐滿臉問號。
老闆好奇的拿我的 iPhone 來研究。按到 iPod 那部份﹐他用拇指和食指在影像屏上伸張﹐便可以翻閱我機內儲存的唱片封面。他看到任姐仙姐刨姐嗲姐寶姐新馬的唱片封面﹐加上化了大戲妝的羅文﹐他瞪大了眼睛﹐對我說﹐「你的品味真特別﹐這些臉搽得紅冬冬的人物是唱甚麼東西﹖」「粵曲。」他聳聳肩﹐滿臉問號。終於他看到芭芭拉史翠珊的唱片封套﹐他高興說﹕「終於有我認識的歌星了。」
真可憐﹐這些西人們﹐竟然不愛聽粵曲。如果他們可以聆聽意大利歌劇﹐為甚麼不能接受我的中板二王南音花下句﹖難道就是那大鑼大鼓造成無形的隔膜圍牆﹖
親愛的老闆同事和已忘了你長相如何的朋友﹐如果你們有幸可以打破心理障礙﹐就讓我給你們介紹這些我心愛的粵曲唱片吧。
你們一定要買任白波的《帝女花》《紫釵記》《再世紅梅記》。太多對白﹐不耐煩﹖那就買精選碟好了﹐但一定要任白的錄音。不然你們不會感動到流眼淚的。
然後﹐你們應該買任白帶領雛鳳錄音的《去國歸降》。那是仙姐狀態顛峰的錄音﹐她玩花腔聽到我耳油都出了呢。不﹐那耳油不是真的排泄物﹐只是我們形容歌者唱好歌的用語。
「怎麼都是陰陽怪氣女人唱男聲﹖」你們說。呸﹐你們聽得出任姐是女人嗎﹖她是天才﹐一點雌音也沒有。好吧﹐既然你們不愛任姐﹐讓我隆重介紹 - 鄧﹑鄧﹑鄧 - 新馬仔。「Sun-Ma-Jive? 」 你們的洋經濱發音笑死我了。算了﹐就讓我們管自叫他 New Horse Son 吧。聽著﹐這唱片叫做《客途秋恨》﹐說一個書生懷念一個舊時的相好﹐全碟長三十七分零八秒﹐都是同一個譜子。別的人唱我不喜歡﹐就算原唱的白駒榮也不喜歡﹐我只喜歡新馬的演繹。可能他吸了鴉片才錄音﹐聽到我也迷醉了。他這首歌是醇酒﹐越聽越耐聽﹑越好聽。不過﹐你們可能買不到這唱片了﹐因為他死後﹐後人爭家產﹐搞到唱片也絕版了。
好吧﹐買不到新馬﹐就聽羅文唯一的粵曲唱片《首度開鑼》吧。我也是幾年前才發現這張寶貝的。他唱粵曲的技巧還不怎麼完美﹐但﹐靚聲搭夠﹐感情又好。可惜....「又死啦﹖後人又爭產﹖」不不不﹐他是同性戀人﹐沒有後人。可惜這是他灌錄唯一的粵曲專輯﹐絕響了。
「可有女聲獨唱﹖」嗯﹐有。那就要選聽李寶瑩的《林黛玉》了。傷春﹑悲秋﹑焚稿﹑歸天四首﹐是寶姐的代表作呢。她當年還被北京邀請﹐就唱這碟內的歌曲。你們會喜歡的﹐唱一個多愁善感兼惹我討厭的孤女的故事。惹人厭﹖你們咕咕的笑。惹人厭是我的評語﹐我老爸不同意我的看法﹐他對黛玉有正面的評價。
噢﹐如果你們不愛大鑼大鼓﹐那麼可以到我的粵曲花園外透透氣﹐買一隻《上海越劇紅樓夢》來聽。徐玉蘭王文娟的錄音﹐最後那三段﹐如泣如訴。不過﹐淚流乾了之後﹐記得回來溫習我給你們的粵曲。
星期四, 8月 23, 2007
開洋葷
上個禮拜三下班後﹐由我開車到上城償心願。莎朗說我應該用代客泊車﹐我當然不敢違旨。”It’s all about Sharon.” 這是她給我們辦公室的信條﹐誰叫人人都服她呢﹖不﹐她不是我們的老闆﹐但她在組裡人緣最好。
我們早到了﹐所以先到酒吧裡叫了一杯紅酒。十分鐘後位子安排好﹐我們便入座。我們的桌子靠近開放式的廚房﹐莎朗眼尖﹐馬上低聲尖叫﹕Tre 就站在那兒。我們就是那些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都好興奮﹐像看到了大明星般。Tre的真人比電視上瘦多了﹐看來上鏡是比真人胖十磅之說不假。
前菜我點了蟹餅﹐主菜選了牛扒﹐甜點是香蕉麵包布丁。莎朗和米雪兒選了不同的菜餚﹐我們可以交換味道。莎朗好人﹐週末特地到贊助這美食週的中央超市買菜﹐兼拿了「第四道菜」的禮卷。憑卷我們每人可以有多一道菜。這兒的「第四道菜」是它鎮店的清酒釀龍蝦肉。
說是「第四道菜」﹐其實是前菜。龍蝦肉用粉炸了﹐放在日本清酒杯中。侍者把濃郁的清酒芡汁倒入杯內﹐然後叫我們舉杯一飲而盡。真好吃。清酒芡汁的味道﹐經過我們細心研究﹐是用咖喱粉﹐香茅﹐迷迭香﹐清酒的混合熬成。我們把另外一份再乾了。
我和莎朗都叫了蟹餅﹐好吃﹐但可能被清酒釀龍蝦肉搶了風頭﹐感覺比不上米學兒的扇貝蘆筍湯好吃。莎朗嗜酒﹐一拼點了和每道菜相伴的酒。我如果不是要做司機﹐也會點相伴酒﹐因為太值得了﹐才多付二十塊。我在酒吧那杯已經要十四塊了。
我的牛扒﹐根據兩位女士試後的評語是﹕香滑﹐像牛油般﹐入口即溶。我也很滿意。莎朗的豬扒我嫌太咸了﹐但她吃得津津有味﹐讚不絕口。米雪兒點的魚﹐嗯﹐怎麼說呢﹖我對外國人整治魚沒多大興趣。吃魚我要吃鮮﹐除了蒸﹐別的做法我只覺得暴殄天物。我倒是眼紅莎朗的那杯雪利紅酒。
上甜品時﹐我已經飽了。其實每道菜的份量不大﹐但因為吃得悠閑﹐所以大腦來得及發出已飽的訊息。我淺嘗我得麵包布丁﹐好吃。連莎朗也滿意﹐這大姐是來自麵包布丁的原產地﹐她這麼說﹐我又那能有異議呢﹖
這時候 Tre 到每桌應酬。他經過我們這一個偏廳﹐竟然不停。我馬上很失態的站起來招手﹐叫﹕嘿﹐Tre ﹐來我們這檯。他向我點頭﹐然後往另一方向走。瘋子﹐他一定是這般想。忽然﹐他從另一角落出現﹐到我們檯來了。我們好開心﹐向他八卦的問 Top Chef 的事情。他人就如電視上般﹐好歉虛﹐對我們好友善﹐沒有架子。我們都給他的風度迷倒了。米雪兒用我的電話相機拍了幾張照片。
星期三, 8月 22, 2007
煲、滾、燉
常煲的是蓮藕湯﹐有時用整隻雞﹐有時用排骨﹐放點鱆魚吊味﹐加去核紅棗﹐兩個半小時左右的火候﹐甜得緊。我不愛吃粉的藕﹐我愛吃爽脆的(咱廣東人叫做「呻」)﹐所以買蓮藕都選長身的。大人笑我笨﹐說人人都要吃粉的﹐你偏愛吃呻的。有時與眾不同也好﹐沒有人跟我爭。後來發現原來二表妹也愛吃爽口的藕﹐便覺得知音有人。
有時懶﹐便拿一包淮山伏神杞子﹐洗淨一隻肥雞﹐就煲它兩三個小時。亦舒常諷刺咱們廣東人的湯水顏色曖昧﹐不好看。伊倒不曉得其中滋味了。煲湯也沒有甚麼秘訣﹐最重要是捨得用肉﹐一磅不夠﹐便兩磅﹐不怕死便用肥肉﹐夠甜﹐熬湯用骨頭﹐更滋味。當然﹐要賣相好﹐骨頭一定要先滾滾﹐湯才清。
客居新加坡時和三舅父母同住﹐三舅母愛煲粉葛綠荳湯﹐我小時家裡人沒有煲過這款湯﹐開始時不太愛﹐因為葛的味道太過寡悶﹐但是﹐現在倒是十分想念她的這款粉葛湯。她習慣在蓮藕湯放赤小豆﹐這是我祖母和媽媽都沒有用到的材料﹐我就不愛這赤小豆的點綴了。瞧﹐人就是活在習慣裡﹐不愛改變。因為舅舅有膽固醇﹐三舅母的蓮藕湯不用鱆魚﹐我就是覺得像是欠了一點點。到美國的第一年﹐三舅和舅母到訪底特律﹐我那時也到在那兒探訪表兄弟﹐知道他們要來底特律﹐於是便忙買了蓮藕和排骨﹐煮了鍋湯孝敬他們。可是我忘了洗淨蓮藕﹐煮後湯底有細沙子﹐看來我的廚藝和我的性格一般﹐馬馬虎虎﹐得過且過。但從那次開始﹐我都細心的沖洗蓮藕﹐免蹈覆轍。
有時我也煲紅蘿蔔番茄洋蔥湯﹐那是懶得上唐人店子時的權宜之計。材料都在老美超市裡找到﹐想喝湯﹐又懶得開車到老遠的唐人街買菜﹐便弄這款。我放好多洋蔥﹐因為它使到湯好甜。白蘿蔔湯也是有煮的﹐要放好多白胡椒粒。其實我最想煮豬肚白胡椒湯﹐但又怕清潔豬肚的麻煩﹐便沒試過。
西洋菜湯原來我外甥女兒愛喝﹐表姐跟我說後﹐我便常煮這湯。太簡單了﹐又可討小孩歡喜﹐何樂而不為﹖
今年春天﹐我在院子裡種了一地的香花菜(薄荷)。這夏天我有時拿了剪刀﹐剪一堆葉子﹐然後洗乾淨來滾香花菜江魚仔湯﹐加上蛋花﹐那是好滋味。小時媽媽常煮﹐現在吃的是回憶。
有一年夏天﹐買了一隻大大的冬瓜﹐分兩次﹐一次是煲豬肉﹐一次是雞肉﹐都沒有媽媽煮的好喝。我最想念的是祖母的老黃瓜煲燒豬骨﹐放幾粒蠔豉﹐吊片﹐天下最好喝的湯。在德州燒豬骨可以買到﹐但偏偏找不到肥美的老黃瓜。
今年四月回家﹐臨走的那晚﹐媽媽燉了一個鮑魚雞湯。那天好像是和她頂嘴了﹐但她還是燉了這愛心雞湯﹐鮑魚人家送給她的﹐她一直不捨得吃﹐等我回來才拿出來整治。現在是嘴裡還有甜的滋味。是母愛吧﹖
茫茫
你是如何計算日子的呢﹖你或者從來不上心﹐因為在茫茫無邊際的歲月﹐一日二十四小時﹐對你來說又何足道呢﹖我似乎也有同感。不﹐我的生命有限﹐但是﹐感覺相同的是﹐白開水般的歲月﹐每天相同的廿四小時﹐像螞蟻般重複蟻路﹐那麼﹐這一天和那一天﹐昨天、明天和後天﹐又都有甚麼分別﹖
這幾年我是用網球季節來計算歲月。每年到了十一月﹐我便會情緒低落﹐因為一年的網球季節終于完結。但是﹐到了一月﹐便又興奮﹐因為每年的第一個大滿貫賽在墨爾本開始。之後﹐可以期望五月的法國公開賽﹐六月的溫堡頓﹐和八月尾的美國公開賽。這倒提醒了我﹐這幾年﹐令我生命有顏色的事情﹐竟然是這些和我切身無關係的網球賽。難道我的生命是這般無聊﹖
又或者我這幾年的歲月﹐是用橋牌累積分數來衡量呢﹖也不多﹐就那兩三百分﹐是打了六、七十場牌局的成勣﹐那又如何﹖不是已經發現時光在牌與牌之間消耗﹐是十分不劃算嗎﹖但是﹐不打牌﹐那又如何把日子計算﹖
小時候我是很怕死亡。晚上閉上眼睛﹐便讓思潮飄蕩。想到人生不可避免的結局﹐便會打顫。人們永遠怕未知﹐所以人生才有價值。如果沒有生老病死﹐那麼得與失便沒有意譯。這個道理我懂。但是﹐我硬是怕大去了之後﹐便沒有知覺﹐欣賞那花好月圓﹐享受那美酒佳餚﹐看銀幕上那生死纏綿。所以往往會在黑暗中流冷汗﹐對凡塵太過眷戀了。但是﹐就在過了今年生日後﹐發現了生命一直就是一個虛字。那往後的幾十年﹐如果就像現在一般﹐那麼﹐今天去了﹐和三、四十年後才駕鶴﹐又有甚麼分別呢﹖
生命的意義是一個大題目﹐我也不去想它了。曾經讀到的是﹐來這世界一趟﹐造物者是有其目的。但是﹐我是不會有後裔的了﹐而我現在所做的﹐又似乎對世界的影響不大。那麼﹐我來了﹐我走了﹐是否無關痛癢﹐我的生命是否有若微塵﹖
又或者﹐我仍然有個壯志雄心﹐帶了點不甘心﹐才給你寫這一篇嘮叨呢﹖
知名不具
星期三, 8月 15, 2007
星期一, 8月 13, 2007
星期二, 8月 07, 2007
半個夏天讀閑書
初夏時在唐人書店裡買了章詒和的《伶人往事》﹐花了一個週末讀完。我不愛聽京劇﹐這書正好﹐因為副題是《寫給不看戲的人看》。我一向很愛看四大名旦的往事 --可能是因為他們反串得光明正大不亦樂乎。他們在亂世裡求存﹐戰亂中掙扎﹐有大時代的背景襯托得迴腸盪氣。文革的事情是非常有趣(﹗)的﹐因為沒有一個國家﹐會像中國人民般﹐曾經如此愚蠢﹐如此殘暴﹐如此的殘害自己的同胞。除了梅蘭芳荀慧生尚小雲程硯秋的往事﹐章女士還寫了葉盛蘭言慧珠的事兒。每個人的遭遇都悽慘﹐除了梅蘭芳和程硯秋﹐因為他們死得合時合候﹐避開了文革的蹂躪 。四旦中我最愛程﹐理由很簡單﹐就是愛煞他的名字。讀了他那章節﹐對他更有好感了。這些文革時期的悽慘事﹐是要有人寫下﹐歷史才不會湮沒。後來者才會在歷史中領悟。不過﹐不敢對咱們中國人有太多的期望。五千年的奴性﹐不是幾十年就可以從基因裡抹了去。
我這個人的毛病是﹐當我看上了一個作家時﹐便要把他的著作都讀完﹐好待更能了解他的寫作背景。於是﹐忙忙到書局裡買章的前兩本書。《一陣風﹐留下了千古絕唱》有存貨﹐但《往事並不如煙》沒現貨﹐要訂購。我當然馬上掏腰包。
《一陣風﹐留下了千古絕唱》集了章寫關於戲劇研究的文章﹐我匆匆翻過就算了。有一篇寫馬連良的生平﹐倒是覺得應該收在《伶人往事》書中--這應該是她寫《伶人往事》的熱身前奏。
《往事並不如煙》到手後﹐讀得很高興﹐因為裡頭有除了寫她父親章伯鈞的事蹟﹐還有那篇《最後的貴族》﹐寫康有為的女兒康同壁的晚年﹐及孫女羅儀鳳的韻事。讀後﹐對兩人有敬佩﹐有唏噓﹐有慨嘆。
七月頭讀了亦舒的《地盡頭》。我當然不會相信倪老六是看了我的網誌﹐而恢復用第一人稱寫這書來討好我(她識我是老幾﹖)。但是﹐隔了多年之後﹐她再用第一人稱來寫 --這是一個驚喜。可惜這書中的女主人翁性格模糊﹐頭尾的個性不連貫。當然我會原諒她﹐就像以往十多年般。咦﹖原來已經十多年她沒寫令我滿意的小說了﹖
本來約了同事七月廿號晚上齊齊到書局參加哈利波特新書發售派對﹐但後來要到田納西打牌﹐便放了她飛機。我在田納西時﹐心掛掛﹐整日價怕有人會爆結局給我聽﹐終于狠下心﹐有一天晚餐時搭計程車到書店買了這結局篇。這羅琳女士是給寵壞了﹐我鄙視她寫的第五集和第六集﹐因為寫得太嘮叨了。千句話她可以縮做兩三行﹐但她偏偏寫了六七百頁。這前兩本書我買了﹐但書是等了三年後才讀畢﹐因為每次翻開﹐便沒耐心。後來在圖書館裡借了有聲書﹐逼自己在開車上班時聽﹐在晚上睡前讀。我在田納西時沒有時間讀這完結篇﹐但回到家後﹐周末閉上門讀完﹐因為怕假期後上班﹐同事會把結局在會議上討論。這書倒沒有前兩集般悶﹐讀得很享受。
七月尾收到亦舒的《有時他們回家》。她反戰之作﹐但是寫得搔不著癢處。沒問題﹐我又會原諒她的。七百個七次。同時還收到章詒和的新書《順長江﹐水流殘月》﹐金庸的散文集﹐及二月河的康熙。後者的書我沒讀過﹐但他名字倒是如雷貫耳。父親家裡有他的全集﹐但我每次回家都沒時間翻。這次趁大減價買了來﹐看何時狠下心來讀完它。
夏天走了一半﹐書讀了一籮筐。夜闌靜時﹐仍然感到空虛。都過了強說愁的年齡了。嗯﹐看情況﹐是更年期到了。
星期一, 8月 06, 2007
青衫濕
德州的城市﹐非常的不利行人和單車客。我去年搬家﹐現址離開辦公室約三里路﹐不太遠﹐開車只需六七分鐘。問題是﹐這道路線非常繁忙﹐路上沒有單車或行人道。我便必須計劃另一條路線﹐避開這些主要的汽車道路。可幸是﹐我發現了我可以用住宅區的路線走八成﹐只需在大道走一小段路到辦公室。
昨天看天氣報導﹐雨雲終於散盡﹐我再沒有藉口不運動﹐於是今天早山﹐我踩單車上班。其實我在貝爾法斯特讀大學時﹐就像大部份學生般﹐主要的交通工具是腳踏車。多年後舊調重彈﹐也不生疏。就像游泳﹐學懂了﹐便不會忘記。我置了一個頭盔﹐這倒是從前沒有的配備。戴上了﹐異相非常。
我上月買了蘋果新出的電話﹐今早派上用場了。帶著耳筒﹐我一邊踩﹐一邊聽羅文的「西廂撫琴」。開始時我還跟著唱﹐那一段中板自然溜出口﹐也不管晨運客投射愕然的目光。管他呢﹐我開心就是了﹐中西文化交流在我肩上/腳上。但是﹐幾分鐘後﹐我氣喘了。年紀大了﹐又疏于運動﹐竟然跟不上。怪不得歌星要跑步練氣﹐是有道理的。到了公司後﹐衣衫盡濕﹐我是有備而戰﹐帶了另一套替換。
希望日久有功﹐數月後可以再穿上我十多年前買的那條阿曼尼牛仔褲。但是﹐我是否可有這個恆心呢﹖
星期三, 8月 01, 2007
翡冷翠不戀
我們是租一輛六人座位的車子到翡冷翠。驅車往南走﹐經海岸線﹐中途到比薩看那斜塔﹐再到翡冷翠。離開米蘭前﹐我們到超級市場買了麵包和香肉﹐和兩瓶紅酒﹐打算中途時在海邊午餐。我忘了我們停車在這海邊的市鎮叫啥名字﹐但是九月初﹐艷陽天﹐弄潮兒擠得海灘緊緊的﹐簡單的午餐﹐看風帆點點﹐暖風撲面﹐帶醉意﹐就是人間天堂。
到比薩已經是下午。到此一遊﹐拍了天王托塔照﹐又忙忙上路。
我們到翡冷翠已經是入夜了。在翡冷翠我們決定不住酒店﹐而是租了一間別墅。別墅是在山上﹐房東太太是住在別墅內中一個別院。在露臺上遠眺﹐我們可以看到答斯康尼的山巒起伏。我﹐藹銳﹐和添住在東廂﹐安東尼和洛斯住在西廂。別墅非常的漂亮和舒適。每天早晨﹐我們弄早餐和咖啡﹐然後到翡冷翠城里逛。
在別墅望露臺望出去﹐看答斯康尼的山巒。對﹐那是月亮﹐晚上七時許吧﹖
我不覺得翡冷翠特別美。可能是夏天﹐又或是心情﹐我覺得風景不過爾爾。她有歷史的襯托﹐黃昏時城里古道斜陽﹐但我只覺得髒。我們倒是到了那著名的幽飛西美術館﹐看到了不少的名畫。鮑蒂昔里的《春天》和《維納斯的誕生》是必朝聖的﹐只因為亦舒常用這形容詞﹕「臉龐漂亮得像鮑蒂昔里畫的少女般。」複印版看得多﹐原版當然要落足眼力。
從幽飛西美術館三樓望出去﹐就是翡冷翠的大橋流水人家。
後來我們又到翡冷翠學院美術館看米開蘭基羅的大衛像﹐堪稱鬼斧神功。
而我已經開始想回家了。但是﹐翡冷翠後﹐還有羅馬五天遊呢。
我也厭倦每天都看到我的團友。我需要空間。
我親愛的團友們。大堂前﹕藹銳和添。後﹕安東尼和洛斯。
(意大利補記。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