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飲砒霜
星期一, 10月 13, 2008
星期三, 10月 01, 2008
執子之手
大登科金榜題名﹐小登科洞房花燭。
今年年中美國西案的加州繼東岸的麻省﹐成為第二個州批准同性婚姻合法化後﹐靄銳便馬上報名﹐說既然三藩市舉辦一年一度的浮生街皮革癖好者市集會(Folsom Street Fair)也是在九月末舉行﹐就美點雙輝一箭雙鵰﹐趁著天涼好個秋﹐他要和添到三藩市註冊婚姻。我們一大班人當然要趁熱鬧﹐便也起哄﹐馬上買機票﹐到三藩市給靄銳和添做陪嫁姊妹﹐其實是要開洋葷去看浮生街的浮世繪。
婚禮是在三藩市市政局舉行。有朋自遠方來﹐除了我們這班從德州來觀禮﹐還有靄銳從西雅圖來的老死﹐及遠自夏威夷而來的朋友﹐他們都是剛下機﹐便乘的士直接到市政局﹐給足靄銳和添面子了。
來之前我對這事情頗不以為然。我當然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但是靄銳和添都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他們有這必要到現在才注重這個名份嗎﹖婚姻是兩人之間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政府的批准。在好久好久的從前﹐人們結婚是因為姻緣註在三生石上。然後﹐宗教要加手參與﹐政府也不甘后人﹐於是一件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變了複雜無比的政治事件。況且﹐在加州結婚﹐回到德州後這婚姻是無效的﹐就算是在加州﹐聯邦政府也不承認這婚姻關係(這些不承認同性婚姻的法律說來話長﹐簡單的一句﹕美國人有昭彰的保守虛偽)﹐巴巴的飛到千里之外註冊﹐不也就勞民傷財嗎﹖可是﹐到他們婚禮進行之後﹐我卻認為他們這次的行動是值得的。
我和一對新人住在安東尼位於市區的公寓﹐禮拜五一早我們便梳洗準備。不﹐沒有人穿婚紗。他們穿了一白一褐的改良唐裝﹐ 然後一對皮拖鞋開步從Castro區走一英里到市政局。走了五分鐘還不到﹐靄銳的一隻皮拖鞋便在裂了。再回頭又怕趕不及時間﹐他硬著頭皮用陰力拖著鞋繼續向前。是給他的考驗﹐令他為自己的婚事而勞心勞力呢。
到了市政局﹐他們兩人忙著登記報到等等事項﹐我便到這市政局週圍逛。不是因為他們結婚﹐我不會到這地方﹐也就不會看到這漂亮的建築物。這建築物有氣派﹐雖然不大﹐但是裡面有座長長的樓梯﹐連接到二樓的拱頂大堂。藹銳就選擇在這二樓大堂宣誓。
由于這天是在浮世街市集週末前的禮拜五﹐今天在這裡登記註冊結婚的多是男女同志﹐因利趁便嘛。市政局外有一群宗教團體高舉抗議牌子﹐抗議市政局竟然允許浮世街市集這污穢的活動﹐和反對同性戀人結婚合法化。嗯﹐人間法海多得是﹐不用到西湖﹐就在西岸﹐便可以建座和尚廟來供奉這些狂熱分子。
中午十二點﹐吉時已到﹐婚姻註冊官便為一對新人進行宣誓禮。我們圍著他們﹐見證了這一刻。
雖然他們不是歷盡萬難才能結合﹐可是他們決定這一個立場。這是一個勇氣﹐立榜樣叫人跟著時代的步伐同行。
老土的也是對他們說這一句﹕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然後兩位新人把花球丟給我。『你們別跟他搶。。』他們吩咐。
我手執兩束花球﹐憧憬著我的未來。
星期日, 9月 21, 2008
那日她在舊屋裡燒信
唐太太拿起她的老花眼鏡﹐把信從信封了拿出來。『親愛的媽媽﹐』她笑了。從來不見他親口這般說﹐但是他就在信里這般的西化。『中秋節快樂﹗美國的月亮沒有故鄉的圓﹐沒有故鄉的明亮。我真是懷緬從前家里過節的辰光。』他常埋怨來到美國沒有過節氣氛。『希望您有個美好的中秋。您身子還好吧﹖』
『我前天去看醫生﹐膽固醇的測量已經穩定﹐看來這是遺傳吧﹐刻意減肥的功勞。』她就常說他不戒口。『醫生說我心臟有點不規律﹐需要再多做測驗。您不必擔心。』她知道這也是遺傳。『今年中秋買了盒月餅﹐不過今年我沒有一個人吃光四個雙黃蓮蓉﹐西西莉亞幫我吃了一半。』
『媽﹐我認識了西西莉亞兩個月﹐但是我已經知道西西莉亞是我這一生的最愛。』唐太太笑了﹐繼續讀下去﹕『她比我小十年﹐自小便隨父母來到美國。有中文的底子﹐但是不好。我正在慢慢的教她呢。希望她會讀和寫﹐然後和我一起讀《紅樓夢》。』她想﹐愚公也可以移山呢。
『她父母也喜歡我。雖然知道我年紀比較大﹐可是他們知道愛情是沒有年齡的介限。西西莉亞是個成熟的女子﹐我和她一起﹐她補了我衝動的短處﹐我在她處學習了很多。信上附著是我和她在幫總統競選時﹐和候選人一起的合照。』唐太太看了照片﹐青春多好。她嘆口氣﹐日子過得快啊。『我希望明年夏天和西西莉亞一起回家探訪妳。媽﹐我知道妳會喜歡她的。』她皺眉﹐他太自以為是了。
『不多寫了﹐我和西西莉亞要到競選團去幫忙了﹐我希望克林頓會贏。這個州長有攝人的魅力呢。您的孩子﹐閱風敬上。九零年﹐九月。』唐太太把信放回信封內﹐然後把它放進火爐里﹐燒了。
他一生就是不捨得這些舊信﹐然後要她收拾。
『西西莉亞﹐我們得啟程了。』唐太太的父親敲她門。
『哦﹐我曉得了。就來了。』她站起來﹐把套裝禮服整整。這次不是穿婚紗﹐四十多歲的寡婦再婚﹐不必穿薇薇王的白色曳地婚紗設計了吧﹖
今年十一月她會以西西莉亞史密夫的身份投奧巴馬一票。
星期二, 9月 02, 2008
愛蓮說
我和瑪嘉烈在露台上乘涼﹐湯和他兄弟莊及邁克給馬和羊放糧去了。八月初的九點鐘﹐太陽已經不客氣的蒸蒸日上。我望向橋那一端﹐見到一朵朵蓮﹐我跟瑪嘉烈說﹐告訴那些男孩們我採蓮去了。
我跑到池塘邊﹐要看那朵朵盛放的蓮。上一次來時﹐湯說要到這池塘釣魚﹐我對這回事沒有興趣。要耐心做的事不要預我一份。我步向塘邊﹐背後忽然傳來悉悉聲響﹐我心裡打了個冷顫。回頭看﹐兩隻黃牛用燈大的眼瞪著我﹐是三宅一生和求榮乞蘭。
這兩隻牛是莊買給邁克的生日禮物。莊說就叫牠們西冷和T骨﹐可是邁克說牠們是寵物不是牛扒﹐要在牧場供養到百年歸老的﹐於是他給兩隻牛改了名設計師的名字。
兩隻牛看著我﹐我心裡發毛﹐敵不動我不動﹐可是我的目標是池塘的蓮蓬。我慢慢的一步一步向池塘走去﹐牛也慢慢的跟進。我看到那新鮮的蓮蓬﹐摘了一個﹐又摘一個。手裡拿了五六隻蓮蓬﹐然後發腿奔回莊園去。
我把蓮篷遞給瑪嘉烈﹐男孩子們也幹活回來了。我說﹕「吃吧。」他們說﹕「吃啥﹖」「蓮蓬啊。」「甚麼﹐蓮蓬也可以吃嗎﹖ 」
我示範如何挖出蓮子﹐打開蓮子殼﹐拔出蓮子心﹐然後放進嘴裡。
我跟他們說﹐小時候在我家鄉﹐和祖母看電影﹐會買個蓮蓬吃﹐還要揀嫩的才吃。
我們不吃沒有文化的爆谷米。
我沒有用這個形容詞。不過從他們津津有味的眼裡﹐我知道他們知道。
星期四, 8月 21, 2008
星期三, 8月 13, 2008
愛之深
不用撥草尋蛇﹐就讓我開門見山的說句﹕《帝女花》這台戲不算好。我現下是白頭宮女話當年﹐戲都上演了整二十個月﹐我才拉衫尾來一個觀後評﹐而且還不是看現場﹐看的是火速空運到達的影碟版﹐或許﹐這些月的等待和期望﹐換來的是一個不可達到的要求吧﹖
首先要彈的是收音部份。明顯是下了一番功夫﹐但是卻是表錯情。這個不懂得粵劇的技術師﹐以為鑼鼓是噪音﹐所以台上的大鑼大鼓有時聲大﹐有時特地給收小﹐分明是個不諳地方戲曲的門外漢﹐請來當後期製作﹐刻意的讓影碟觀眾欣賞他那新派意念﹐自以為是的把粵曲改為現代詠嘆調﹐簡直不給面子那頭架師傅﹐令人聽得恨難填。
佈景是漂亮的﹐卻為金玉其外寫了一個註腳。說到尾﹐台上的角兒﹐重的是聲色藝﹐那帶頭的聲嘛﹐很遺憾﹐已經是舊時花月痕。
是不許見白頭哪﹐名將﹐美人﹐還有梨園的紅伶。這一台戲是二十年前就應該做的了﹐可惜當時的科技還沒有到達今時的水準。於是台上的人敵不過歲月的狠﹐聲音不再是頂尖了。阿嗲這台戲的口白與唱簡直學不到仙姐的百份一。千斤口白四兩唱﹐阿嗲的口白是半安士的白脫油。朋友問我﹐阿嗲為什麼唱和說白有「甩啞」兼「漏風」的毛病﹖然後他自答﹕一定是沒有整好她的假牙﹐所以影響了她發音發聲。阿嗲在高峰時不是這麼樣子的﹐九十年代初期她灌錄《俏潘安》《李後主》聲音依舊是出谷黃鶯。但是她聲音最巔峰的時候也是她藝術生命最顛頗的時候﹐到十多年後她灌錄林黛玉那唱片就已經是疲態和缺點盡露了﹐聲音有點拆。到了這《帝女花》﹐一開口唱「綠琴低聲奏」就非常的趕客。
阿刨也唱不出水準﹐沒有給人驚喜﹐但比起一眾以她聲音為範本的模仿者﹐這位萬人迷一出場誰與爭鋒﹖可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功夫是丟下了。《香劫》那一場﹐看得我直是神傷。公主拿著三尺紅羅走圓檯﹐然後駙馬搶她手上紅羅。倆人的動作好像沒有排練過似的﹐拖泥帶水﹐和那紅褲子出身的彭熾權相比較﹐就看到人家的動作多麼有勁又吃鑼鼓更兼伶俐灑脫。還有《香夭》那場﹐駙馬扶著公主往柳蔭去﹐阿嗲被阿刨往後推﹐動作論論盡盡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在柳蔭下她還要手忙腳亂雙手往後拉扯把紅頭紗蓋面﹐難道這麼多場後他們還不懂得這下動作應作改善﹐或該由駙馬代勞嗎﹖
就連尤聲普也是唱不出水準。年紀大了﹐聲音低低沉沉的不嘹亮﹐益發叫人想馬上拿仙鳳鳴的唱片出來懷念波叔。
該怨的是仙鳳鳴上個世紀留下了永恆的錄音﹐給後人定下一個難以超越的指標。再恨的是雛鳳們七十年代時留下了青春版﹐雖然唱得比師傅稚嫩﹐但聲音是伊們狀態大勇的時候﹐瘋靡了票房三百萬。珠玉在前﹐為什麼還要多年之後再來一個狗尾續貂呢﹖或者﹐有魄力的仙姐應該到大陸選拔新一代﹐傚法白先勇般挑選青春版。大陸人多啊﹐張藝謀先生已經在八月八號京奧當晚證實了這道理。選兩個帶藝投師面孔標緻的並不困難﹐陪養兩三年﹐脫去紅線女的腔口﹐換上仙姐的千斤口白四兩唱的秘訣功夫﹐然後推將出來﹐把唐滌生寫給仙鳳鳴那五六齣首本戲演個夠本﹐留下聲與影的榜樣﹐就是一個善舉。
星期日, 8月 03, 2008
Whatever happens in Vegas stays in Vegas
寫發生在拉斯維加斯的事情好像非常的不上路﹐廣告都說了: Whatever happens in Vegas stays in Vegas。
一早已經安排七月下旬到拉斯維加斯打橋牌﹐後來藹銳打電話來說﹐既然他和我都在賭城﹐那麼他要安排一個驚喜生日派對給添﹐為他慶祝六十大壽。添不會打橋牌﹐他會遲我們幾天才到賭城。
添和藹銳是同日同月生﹐更同生肖﹐不過藹銳比添小了十二歲。他們在一起已經十多年了﹐朋友都是共同財產。於是他發請柬﹐邀請一班老友記飛到拉斯維加斯﹐吩咐他們在七月廿六號那晚齊集酒店房間﹐然後他會拉添到達﹐大家齊喊「Surprise! 」之後再拉大隊到酒樓吃飯。
我被安排聯絡酒樓訂位。在番邦那有香港福臨門般的好食肆﹖也不過是搓和搓和罷了﹐那裡需要訂位子﹖既然他叫到﹐還沒飛到賭城前幾天﹐我聯絡了一家在唐人街的餐廳﹐跟他們議價﹐訂了菜﹐又說好會在禮拜二親自到酒樓下訂。
我才從華盛頓回來兩天﹐禮拜六便又要飛往拉斯維加斯。在華府時我病倒了﹐腸胃不舒服﹐吐了整夜﹐第二天躺在酒店的床上不能起身。回家後以為沒事了﹐便在禮拜五和同事吃泰國餐。糟糕了﹐零晨三點我又開始嘔吐﹐就像在華府時一般。飛機是早上七點鐘﹐我只好硬著頭皮上機。坐下後我馬上把座位袋中的嘔吐紙袋拿在手上。真靈。我根本不用買機票座位﹐因為全程都是躲在洗手間拿著袋子嘔吐。
從華氏一百零二度的達拉斯﹐飛到一百零八度的拉斯維加斯﹐下機後熱浪撲面﹐簡直想原機折返。所以到了之後﹐我沒有離開過酒店。也不出奇﹐因為每次打牌都是打得天昏地暗的﹐足不出戶。拉斯維加斯的酒店本身就是一個小城﹐內裡又好幾間食肆選擇﹐賭場根本不希望顧客離開﹐最好是把全部身家奉獻給它好了。但是在拉斯維加斯九天﹐我竟然一次都沒有坐在賭桌前。我這人手氣最壞了﹐所以甭想橫財就手﹐壓根兒不用心比天高。
到了星期六﹐我們到時到候到達朋友的酒店﹐用半個小時裝飾房間。然後給藹銳一個電話﹐說人到齊了。大約有十個人吧﹐躲在床邊。門開了便大喊「Surprise! 」派對開始。
在拉斯維加斯我們當然要糜爛璀燦。藹銳預約了一輛可以載十六人的「林慕仙」﹐當作我們來往酒店和酒樓的交通工具。車子裡面裝潢豪華﹐我們開了瓶酒﹐就當自己是芭麗絲希爾登畢妮史比雅。
是夜﹐賓主盡歡。至於飯局後到那兒消遣去了--就讓我把這些細節留在拉斯維加斯吧。
星期六, 8月 02, 2008
雨中的華盛頓
剛從加州回到家裡兩天﹐我便又啟程到首府華盛頓去開會。對上一次到華府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我對這個城市有好感﹐因為有太多的歷史景點和博物館可以觀賞。那次華府遊最難忘的經驗是到紀念猶太族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被屠殺的紀念博物館﹐實在是被感動得不得。這次我沒有重遊這博物館﹐感動一次便好了﹐不必要再度經歷激蕩和悲傷。
我告訴自己﹐這次一定要到林肯紀念館去。上一次我匆忙走馬看花﹐連越戰紀念碑都沒有去到﹐這一次我到達了旅館之後﹐便馬上報名﹐參加了一個黃昏巴士城市遊。七月的夏天﹐太陽懶下山﹐八點多還有殘餘的金烏。參加夕陽團是為了看城中著名建築物在夜裡綻發的光芒。
旅行車約九成滿﹐第一個景點是到紀念第二次大戰士兵的庭園。巴士司機把我們放在西園門口﹐約了半小時後在東門接我們。魚貫的進入園中之後﹐雨便開始下了。車子已經走遠﹐我和幾位團友往最近的樹跑去﹐在稀疏的樹葉下避雨﹐狼狽不堪。冷﹐濕﹐無奈。呵﹐在樹下躲雨﹐那是多久沒有經歷過的體驗啊﹖
回到巴士上﹐我把頭搖﹐就像鄰家小狗羊扒般﹐把水滴搖掉。
下一站是到傑佛遜總統紀念堂。雨還在下﹐因為這個紀念館我已經遊過﹐便不想冒雨下車﹐只在車上無聊的上網打發時間。
之後是去羅斯福總統的紀念園﹐天依然還是在下毛毛雨。這是我一直想觀賞的景點﹐於是便拿著介紹這紀念堂的單張﹐褶成小帽﹐微風細雨的入園看人像。這羅斯福總統的銅像令人詬病﹐因為當時塑像人沒有把他的輪椅一拼雕下﹐讓總統身上的披風把他的輪椅遮了。現在的人說這麼偷偷摸摸的隱瞞是非常的政治不正確。我心理嘀咕﹐現代人倒不會選他了﹐現代人有眼無珠只會選粉頭般的總統﹐然後讓他把國家的名譽葬送。
這時天已漸藍﹐在對岸的紀念碑﹐有夜淺藍為背景﹐把發光的柱映的美緊。我在湖邊衣衫盡濕﹐我知道紙包不住火的道理﹐卻忘了紙禁不住雨水的浸淫﹐一如我可恥的天真。
巴士接著載我們到林肯紀念堂。這個紀念堂和韓戰的紀念像及越戰的紀念碑阰鄰。夜已黑﹐我把最想看的留到最後﹐於是先摸黑看韓戰士兵像﹐再到越戰碑繞一圈。越戰碑這長長的黑雲石牆﹐寫了在越戰殉國的英雄名字。天已黑盡了﹐我立在牆下﹐得不到感動。不是麼﹐有種隔離的感覺。還沒有成為美國人呢﹐我不必假惺惺的哭一場。
我向心儀已久的林肯紀念堂邁進。他是我的偶像。有遠見﹐有悲天憫人的心。他的巨像坐在堂中﹐偉人是要有這般神聖的殿堂來讓人憑弔的。我喜歡這個建築物極了。大鬍子的他面向對面遠遠的國會大廈﹐縐眉看著廿一世紀的眾猢猻議員熱鬧。
然後第二天晚上﹐我病倒了。在酒店裡我捧著讓客人裝冰塊的冰桶﹐整晚在床上嘔吐﹐疑是食物中毒的跡象。但是我幾天都在酒店裡吃喝﹐再問其他人﹐沒有人有同樣毛病。怕且是風寒﹖溫室裡的玫瑰受不住雨打風吹。
一個人在外。沒有紫鵑。沒有稿可焚。吐得心肺像要被掏出。孤零雁﹖笑話。自悲自憐自怨自艾是天真。我那天真早已吐到天不吐國去了。剩下的是老皮老骨﹐打落牙齒和血吞。
那天晚上我想念媽媽。
星期五, 8月 01, 2008
夢裡曉得身是客
趁七月國慶日的長假期﹐我多請了幾天假﹐跑到陽光沖沛的西岸灣區。打著參加橋牌賽的旗幟﹐其實是到友人伊仁家白吃白喝。在機上發誓﹐教自己不要因牌章而和伊仁吵嘴﹐這次倒是著實的做到了。
半年前到訪他家時﹐是冬天。這次是夏天﹐噢這麼美麗的季節在加州﹐直教人想馬上搬到這個城市定居﹐不想回到德州了。不是麼﹐在達拉斯我們已經每天華氏一百度﹐但是在美麗的加州﹐溫度是剛剛好的七十八。陽光照在身上﹐疑是夢。
在加州時溫布頓賽事剛好進入第二週﹐我只好每天早上五點便醒來看直播。令人氣結的是﹐因為NBC買了部份版權﹐到了早上九點鐘﹐在加州的觀眾便要受時差的折磨﹐沒得看直播。我之前已經聽過在加州的網球迷們的怒吼﹐說電視臺不理會西岸球迷的感受。我這次竟傻傻的自投羅網﹐只好在網上看球賽賽果。
伊仁是紅酒收藏家﹐家裡有千多瓶酒。我到的那幾天﹐他每天都開了瓶來招待我﹐都是百多塊美金一瓶的﹐我直呼你枉自蹧蹋了好酒﹐不過他的慷慨真是沒話好說。後來他那也好紅酒的弟弟打電話來﹐說週末不如到那帕谷試酒。
於是星期六我們不打牌﹐到那帕谷試酒去了。那帕谷真是漂亮﹐整齊的葡萄田﹐夏天的花萬紫千紅﹐美麗的山脈﹐小鎮的風情﹐給我到了意大利的感覺。
我們首先到一個酒莊參與一個釀酒介紹﹐其中一個項目是品嚐釀酒的成份。在諾大的桌子上﹐放了五種不同的酒。在酒杯前﹐另外放了四個小紙杯﹐杯子裡盛著酒的不同的液體成份﹕酒精﹐酸液﹐糖﹐和一杯褐色的單寧酸﹐我們先把這些成份淺嚐。酒精﹐糖還可以入口﹐單寧酸則苦澀﹐紅酒有這味道是因為葡萄的枝和皮腐化後而滲入﹐那酸液則進口馬上便叫人眉頭皺。
試完了這四種成份﹐我們便開始品嘗面前的五種酒﹐然後在紙上寫下在每種酒內﹐這些成份的濃淡度。這個品酒的方式好有意思。別人是把酒喝下去的﹐我們則在超市裡買了幾個紙杯﹐純粹是把酒在舌頭上打個轉﹐然後便吐進紙杯裡而不喝進肚子裡。
在這酒莊後﹐我們又到了幾個不同的酒莊品試它們的產品。最美的酒莊是大導演哥普拉有份的Rubicon。建築物已經有歐洲南部的風味﹐門前一大片平原﹐有一班音樂師傅在奏著類似教父片子裡的音樂。
雖然我們不喝進肚子裡﹐但是舌頭的餘孽還是令人醉醺醺的。回程不用我開車﹐我睡了。希望我醒來後﹐是在加州生活。
夢裡其實知道曉得了解身是客。說是醉﹐其實還是清醒。
星期日, 6月 01, 2008
夏天﹐2008
電影
我這幾個星期看了不少戲。夏天電影公司推出大堆頭電影﹐一開始打頭陣的是Iron Man﹐沒有太大的期望﹐可是好看得緊。然後看了Speed Racer﹐五彩繽紛﹐但是我嫌它拍得太長和悶。上個禮拜看了奪寶奇兵第四集﹐看時頻頻看手錶﹐不耐煩。這一集令我大失所望﹐劇本差﹐導演沒有神采﹐史匹堡又再次證實了我對他的觀點。
這週末輪到Sex and The City 電影版上場。我約了公司裡的兩個同事在禮拜六早上看第一場﹐看早場我們不要和人擠。莎朗帶了她的丈夫﹐而翠絲則一個人。電影好長﹐但是對我這個Sex and The City 劇集迷來說﹐過足癮。這片子是個長版的電視片﹐但是卻有電影的感覺﹐兼顧到我等戲迷的期望和懷念﹐看後我想馬上買票進場再看多一次。
書
讀完了一本叫做Eat, Pray, Love 的遊記書。作者離婚了不久﹐用一年時間放逐自己﹐在三個‘I’的國家小住。意大利﹐印度﹐和印度尼西亞。她在意大利的四個月裡﹐到大城小鎮嚐盡美食。然後在印度的一個小鎮修習冥想﹐追尋心靈的寧靜。最後的四個月﹐她在巴厘島﹐找到了她的愛情小站。書好看嗎﹖意大利那部份好看﹐印度那部份則太過沉悶﹐巴厘島上的情節顯露了天真得可恥但是可愛的美國人的性格。
之後開始聽一本書﹐由一個美籍華人女子Lisa See 寫的 Snow Flower and the Secret Fan。聽了三十分鐘﹐我支持不下去。纏小腳迷信天馬行空﹐他媽的我忙忙熄機不要做義和團。
讀了《中國虎》﹐由李克威寫的﹐是現時流行的野生動物奇情小說。它比前兩個月前讀的《藏獒》更好看。買《中國虎》之前買了《藏獒第二集》﹐但是沒有翻開的慾望。
前天買了Scott McClellan 的 What Happened:Inside the Bush White House and Washington’s Culture of Deception. 這位前任白宮發言人寫書爆大鑊﹐不能不馬上捧讀。尤其是他敢拋身出來做猶大﹐這份勇氣值得我花二十美金的支持。
星期日, 5月 04, 2008
聲聲慢
周先生到百貨公司轉了一趟﹐買了一個電動攪拌器。這個是整治蛋糕的工具﹐把麵粉雞蛋白脫油放進去容器內﹐按一個制﹐蛋糕的材料便被均勻的攪成糊狀。他把蛋糕的糊漿分成兩份放進鋁盤中﹐然後放進已達適合溫度的爐子裡﹐慢慢等著蛋糕烤成。
其實周先生買這攪拌器的主要目的是用來炮製裝飾在蛋糕上的糖霜。一個蛋糕假如沒有糖霜是上不得台盤的 -- 試問有那一個人慶生﹐會把蠟燭放在赤裸的蛋糕上呢﹖又有那一對新人﹐會讓沒有給裝扮過的蛋糕在他們婚禮上出現呢﹖就算蛋糕是如何烤得香甜可口﹐沒有那糖衣﹐總是少了那一份吸引人的魔力。
周先生沒有弄糖霜的經驗。他前幾天在電視上看了幾個教人如何弄蛋糕和糖霜電視節目﹐於是膽大的要親手弄一個。在他的眼中蛋糕是一張純白的畫紙﹐他要用他的藝術觸角和細胞﹐把蛋糕裝扮成一個他滿意的藝術品。
於是他到超市買了材料﹐到百貨公司買了盤子等道具﹐在禮拜六的下午﹐他動手了。
他用絕新鮮的白脫油﹐還有玉米糖漿和幼糖﹐來整治這一份糖霜。他把材料在電動攪拌器裡攪拌﹐非常的專注﹐把切成小塊的白脫慢慢的一塊一塊放進攪拌器。不能心急﹐要等一塊攪溶了﹐才放進另一塊。他心裡有一種平安喜樂的感覺。牛油糖霜要做得好﹐便必須要有耐心。他好奇怪為什麼他竟然會有這份心情。
蛋糕烤好了﹐他把兩個蛋糕攤放在廚房平台上等它們涼快。看看時間﹐他還有時間整治另一份嬌黃色的奶油﹐用來點綴糖霜。
今晚他有兩張聽管絃樂的票子﹐是打牌的木太太給他的。木太太知道他搬來這城市這麼久﹐仍然沒有到過下城的音樂廳﹐她便把她今晚的季票給他。兩張票子她用不著﹐因為她和木先生到西岸玩耍去了。兩張票子他用不完﹐因為他沒有打算叫誰和他捱悶。他最怕叫人陪他看電影聽音樂會的了﹐因為如果不好看的話﹐他心裡好像欠了陪他的人。
他用長身刀把攤涼了的蛋糕削平﹐這是重要的步驟﹐因為不平坦的蛋糕﹐上糖霜後會不美觀。 他把蛋糕放上慵懶蘇珊上。外國人叫旋轉盤為慵懶蘇珊﹐他用的這一個本來是放在電視座下﹐不過現在物盡其用了。他把一大把糖霜塗上蛋糕頂部﹐然後用平身刀慢慢抹平。再用一把梳在蛋糕側身上弄旋紋。他輾碎了幾安士的花生米﹐把它們也塗上蛋糕身上。
他把黃奶油放進一個三角紙筒裡﹐小心翼翼的在蛋糕白糖雙上畫花紋﹐再加上一粒粒的可吃進口的銀色小珍珠﹐大功告成。
周先生用刀切了一塊﹐好滋味。他不敢吃完它﹐因為他在減肥。這一個禮拜他拿假期﹐蛋糕也不必拿給同事嚐。
他嘆一口氣。時間到了﹐他沐浴更衣。
周先生出門前拿了那音樂會的票子﹐和那一個蛋糕。他在車房打開灰色的垃圾桶﹐把蛋糕丟進裡頭。他頓了一頓﹐然後把一張音樂會票子也一拼丟進去。
他只需要一張票子。
http://www.geekculture.com/joyoftech/joystuff/apple1cake2.html
http://www.tastycreationsonline.com/showtell.htm
http://lovesweetlove.wordpress.com/page/2/
http://whatscookingamerica.net/PegW/ValentineDayCake/ValentineDayCake.htm
http://www.baking911.com/decorating/cakes_frostandfill.htm
http://www.jupiterimages.com/popup2.aspx?navigationSubType=itemdetails&itemID=23236546
星期四, 4月 17, 2008
花落知多少
春來春往﹐日出日落﹐他的頭髮白了。四十歲是一個里程碑﹐無聊時﹐他靜靜的望著鏡子﹐像是等著另一根黑髮變白髮。
這個早上﹐他在網絡上流灠。他隨意任由滑鼠流動﹐進入了他少年時唸書的學校的網址。
寄宿學校在北愛爾蘭﹐有百多年的歷史。那是他的初戀的發生地﹐他那青春的所在地﹐他在那裡過了苦澀的少年時光﹐綻放了不是太耀眼的光芒。
他找到學校學生課外活動那一欄﹐橋牌學會還在。他細讀介紹﹐讀到了這一段﹕卜利凌先生在零五年初夏時早逝。
他依稀記得卜利凌先生。卜利凌先生是一個高高瘦瘦的愛爾蘭人。中六那兩年﹐每逢四月全愛爾蘭校際橋牌比賽﹐都是由卜利凌先生開一部小巴士﹐載了他們兩隊人馬一行九人浩浩蕩蕩的由北部開到南部的歌威市比賽。
在他中學最後那一年﹐他們那隊贏了全愛爾蘭校隊冠軍。雖然他們和卜利凌先生依然沒有甚麼交談﹐但他記得卜利凌先生那天好開心。
零五年初夏去世﹐嗯﹐卜利凌先生應該還不到六十歲吧﹖
他又繼續讀學校的近況。舊校長榮休﹐校長在零三年換了人了。學校在九九年時也取消了寄宿這一個服務。學校內還開設了一個博物館﹐放置了一些寄宿生宿舍內的鐵床架和木衣櫥﹐讓人憑弔舊年華的回憶﹐上一個世紀的風花雪月。
他記得﹐在那四年北愛爾蘭的青蔥歲月裡﹐長年雨綿綿﹐窗外常有呼呼的風在咆吼。但是儘管如此風大﹐他從來沒有聽到過雷聲。
北愛爾蘭沒有雷聲。
沒有雷聲的地方﹐依舊花開花落﹐一年又一年。
然後﹐一恍眼﹐他離開了他曾經寄宿四年的地方廿三年了。
Nostalgia。他輕輕的嘆了一聲。一如他的春天﹐也是只能在記憶中憑弔。
(http://www.coleraineai.com/)
星期四, 4月 10, 2008
夜來風雨聲
凌晨三點多﹐我被床邊的手機聲音弄醒﹐手機響是因為它的充電器不停的開了又關﹐是電流時斷時通造成的緣故。耳邊聽到風雨聲的呼號﹐黑暗中望到窗外有閃電﹐雷聲跟著響﹐也不是太大聲。然後我在半睡半醒之間﹐模糊的曉得家裡停電了。
四月時分的春天﹐天氣轉暖﹐寒流遇到暖流﹐龍捲風季節來臨了。達拉斯這城市的位置是在美國的龍捲風走廊地帶﹐每年大大小小的龍捲風不知有多少個曾經著陸﹐幸運的是著陸的地點不在我家住的方位。
今天早上睜開眼﹐電力還是沒有恢復﹐我馬上打電話到電力公司報告停電之苦﹐電力公司的自動回應說要約十一點才會回復電流供應。我心裡暗罵﹐天﹐車在車房裡﹐沒有電﹐那麼我怎麼開車出門上班呢﹖忙忙打電話給住我隔離街的表姐夫。他說他家也是停電﹐然後教我如何用人力拉開車房大門。芝麻開門﹐芝麻開門。門不開。我拿著電筒﹐折騰了十分鐘﹐才知道如何開門。
走出街上﹐看到滿地落英與殘枝。還有不少的屋瓦殘骸﹐那是給風自屋頂上給刮下來。我右鄰居看到我﹐說﹕『應該不是你家的屋瓦﹐那看來是我們背後那一列公寓的。』我買這房子時就不怎麼喜歡屋後便是公寓﹐雖然是屬于高級的公寓﹐但是畢竟還是商業屋寓。可是今天早上還是暗呼一聲幸運﹐就是因為它門是兩層樓﹐比我家高﹐把橫來風雨的勢力擋了不少。
我表姐在我出門時給我一個問候電話﹐她告訴我﹐我們這兩條街算是幸運﹐再下一條街﹐情形就差了﹐好像有枚炸彈在那街上爆發了。我上班時特地拐路到那街上看看。噫﹐情況真的是壞。每一家的籬笆都倒塌了﹐還有很多家門前大樹是橫腰折斷。
電視新聞報道﹐說昨夜那陣風是叫做直線風(straight line wind) 。有人的車子﹐被風從街的一頭吹到另一頭。還有﹐我公司對面那個小型機場﹐有兩架飛機給吹到翻轉了。
回家時我看到左鄰居黃先生﹐他家的煙囪昨晚被風吹倒了﹐正在找人來修。他出了這一筆煙囪錢﹐看來他不會答應馬上修我們的籬笆了。而我們家公用的籬笆﹐在昨夜風雨中﹐依然毅力半倒﹐這死物的生命力好頑強。
星期三, 4月 09, 2008
左邊的木籬笆
我家左邊的木籬笆苟喘殘延往我屋子方向顫顫兢兢的半倒﹐推開窗帘我可以望到我的芳鄰在他們飯廳內進食。
其實罪魁禍首是在我園子裡靠著籬笆生長的那兩株蔓藤﹐這是上一手業主造的孽。我前年十二月搬進來﹐蔓藤在冬眠﹐到了春天時分﹐枝葉茂放﹐我察覺蔓藤的力量﹐已足可把籬笆扯得彎了。夏天時﹐趁有天黃昏天氣不太熱﹐我大刀闊斧的把一株自底莖砍斷﹐可是還有一莖欲斷難斷﹐蔓藤不死﹐到了這個冬天﹐搬進來足足過了四季﹐蔓藤拉扯﹐籬笆失修便益發頹喪。 前幾天風大雨大﹐終于籬笆受不了我的忽略﹐風雨的摧殘﹐折腰半倒了。
我一直不修它﹐是因為不知道這是我的責任﹐還是我的鄰居的負擔。
『籬笆在我們兩家之中﹐那麼這一面是應該屬于誰呢﹖』我問同事阿湯。他實牙實齒的說﹕『籬笆滑的那一面是你鄰居的產業﹐有支柱那一面是你的。』這麼說那半壁江山是屬于我的左鄰居的了。
我又跑去問業主同盟會負責人﹐答案又不同了。『沒有法律說這一面籬笆是屬于誰的。你們兩家應該談談如何去修理。』於是﹐今晚我跑去敲我芳鄰的門﹐冒昧的向他們談判。
鄰居是一對年輕的華裔夫婦﹐我搬來後第一個禮拜他們便帶了滿月的女兒和拿了曲奇餅來睦鄰﹐我也買了一個玩具在聖誕節時送給小女孩算是回禮。但是﹐那也是我們唯一一次的交談﹐我連他們的名字也忘了。當然﹐我老厚的臉皮﹐不會給我善忘的缺點而削薄。
那太太開門﹐見到我﹐她記得我的名字﹐也似乎知道我的來意。她先生也在廳裡﹐便邀我進內坐。我說我忘了他們的名字﹐於是又交換了名字。鄰居先生姓黃﹐父母是移民來美國的香港人﹐他的妻的父母則是台灣人。兩人是第二代的移民﹐都不諳中文﹐那敢情好﹐我一聽到後便先發制人的闡明我到訪的理由。
『這個籬笆我們應該這麼修理呢﹖』我望著小黃先生。『你有興趣和我找個週末﹐一起買材料然後修理它嗎﹖』我先大他。
小黃直皺眉﹐他不曉得我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食懶。『我不會弄﹐想來我夫婦也不會享受這個勞動。』正中下懷。
這時黃太太欲言又止。我看她眉頭眼額﹐便說﹕『大家鄰居﹐妳有甚麼話不妨直言。』其實不用她說我已經知道她肯定會把這籬笆倒事件歸罪于我院子裡的蔓藤。
她小聲小氣的說﹕『其實你搬進來之前﹐我已經和前屋主談過他們不應該種蔓藤﹐扯壞籬笆。』我忙假惺惺的問﹕『那麼他們怎麼回答呢﹖』她說﹕『他們沒有做甚麼﹐後來便把房子賣了給你了。』
我不給她繼續下去﹐便截糊﹕『那這籬笆還是得由咱們兩家修理﹐』我再看她先生一眼﹐又試探﹕『你真的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動手修理它﹖』他忙搖頭擺手。
我終于說出要點﹕『那好吧﹐我們去找人來看看﹐需要多少錢修理它﹐我們二一添作五吧。』再下一城﹕『你們可有相熟的師傅﹖如果有﹐那麼修好了我給你們寫張支票。』我連找師傅這事也不想幹。
他們沒有中計。『我們沒有相熟的﹐你看著辦吧。』不過我至少已經把事情拿出來向這芳鄰講清楚﹐目的達到了。於是大家再交換電話﹐我說我會找人來格價﹐然後便告辭了。
回家後我打開電視﹐坐下﹐翹起二郎腿﹐再伸出十指纖纖。不﹐這不是一雙勞動的手。
咕咕的笑﹐放下一口氣。好險。
星期三, 4月 02, 2008
似曾相識
前一晚又拿起新版《碧血劍》來讀。書的前言大作家寫道﹕『我在創作這些小說時有一個願望﹕不要重複已經寫過的人物﹑情節﹑感情﹐甚至是細節。』
不重複的說法﹐簡直就是登天般艱難。我不是金學專家﹐但是心裡還是細數﹕《鹿鼎記》裡的雙兒和《倚天屠龍記》的小昭根本就是同一個人﹐《碧血劍》裡金蛇郎君和溫儀的故事就是《倚天》楊逍和紀曉芙的長篇版本﹐《笑傲江湖》的東方不敗教主愛萬人無恥的歌頌﹐和《鹿鼎記》無恥的洪教主同樣的叫人想到毛主席。
重複不是問題﹐寫得好看就行了。比方說﹐所有的愛情故事其實都是一樣﹐看的是作者如何把情寫得入木三分。再用另一個比喻﹐造物者給世人眼耳口鼻五官﹐但是任憑我怎麼看﹐林青霞周潤發他們臉上的組合還是比我漂亮精緻得多。所以大作家前言是劃下道兒﹐告訴大家﹐別說我自己抄自己﹐你們有本事﹐也寫十四部傳世之作。
另外一個抄自己抄得巧奪天工的是唐滌生。且讓我數數他的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牡丹亭驚夢》有一段『幽媾』﹐杜麗娘遊魂夜訪柳夢梅﹐旦先唱一句『風吹葉落沙啦沙啦』﹐再獨唱一段『粉冷香銷泣絳紗』﹐然後生見到艷女魂問她是架雨而來或是乘風而至﹖杜麗娘說他﹕『疑雨疑雲驚風怕雨』﹐接下來人鬼合唱靡靡之音小曲大段﹐說不盡的香艷﹐唱不完的風流。
唐氏意猶未盡﹐於是後來又將此情此景再還魂﹐在《再世紅梅記》的『脫阱救裴』一幕照版煮碗﹐李慧娘魂歸夜訪裴禹﹐旦先來喊一句『霧散離魂﹐蕩離玉闕外』﹐再唱一段『惱冷月還在』﹐然後生對艷女魂說﹕『若云駕雨而來﹐此際又無雨﹐若是乘風﹐此際又無風』﹐李慧娘笑他『疑雨疑雲驚風怕雨』﹐跟著人鬼纏綿小曲一大段﹐說不盡的香艷唱不完的風流。『幽媾』和『脫阱救裴』都是同樣的架構﹐但是在才人手上編造得各自精彩。
不止呢﹐《西樓錯夢》的『空泊』﹐熟口熟面﹐結構不就是抄自己《紫釵記》內『花前遇俠』嗎﹖霍小玉和穆素徽根本就是兩生花﹐本來同一物﹐只是在不同的古代時空哀怨的向豪客哭訴同樣的薄命。李益明明是負心漢﹐但是到了唐氏手上卻變了和于叔夜一般音容一般模樣﹐宋玉身材潘安眉目的多情種無用男。
不過﹐就算如此﹐忠實的我依舊迷戀他們的才氣。抄就抄啊﹐在才人手上﹐同一樣的人物情節﹐擺到了不同的劇目不同的夜晚不同的書上﹐還是引人入勝﹐令人看得津津有味﹐痴情不捨。看他們自己抄自己﹐好過看別的作家眼高手低嘩眾取寵。簡單的歸結﹕就是才氣功力的關係。別人學不來﹐無法度。
星期四, 3月 20, 2008
未曾深愛已無情
我曾經養過一隻狗﹐那時我年紀小﹐才十三﹑四歲。小狗名字叫尼尼。後來我出國讀書﹐媽媽把牠轉送給阿姨。在阿姨家牠生了小狗﹐而小狗又生小狗。尼尼在阿姨家活到耄耋。
我曾經養過一隻狗﹐這時我年紀已經老大。小狗名叫米露。我明天便會把牠退回原主﹐因為我愛自己多過愛別人。
事情是這樣的﹐我的鄰居養了一隻小狗﹐三個月大﹐名字叫羊扒。小狗好袖珍﹐好可愛﹐我見到後﹐便決定也要養一隻。各方仁人君子聽了都勸﹕『你勿要做此傻事。養狗不比養貓﹐好多功夫呢。每天要陪牠散步﹐按時候放牠出去院子裡做大小二事。』他們縐眉﹕『你太自私了﹐又那裡會幹此事呢﹖』
羊扒
中年危機是我最近頻頻做傻事的借口﹐例如穿耳孔。於是幾個星期前的一個週末﹐我跑到一個保護動物機構﹐領養了一頭小狗。 小狗好可愛﹐才六個月大﹐我為牠命名為米露(Milo)。在帶牠回家前﹐我首先帶牠去動物美容院修理毛髮。
米露
到家後﹐我家的小貓阿刨和阿嗲﹐看到這不明物體﹐馬上鑽到床底下﹐米露也不理牠們。我到廚房弄晚飯﹐讓米路在廳裡玩﹐但牠緊貼的跟著我進廚房﹐像是好不捨得。後來牠嫌悶﹐便跑到廳裡。我步出廚房時﹐不由自主的驚叫。牠在我的硬木地板上撒尿﹗還有牆的角落﹗我不知道打牠好﹐還是罵牠好。後來想到牠是個畜生﹐打也沒有用﹐便狠狠的罵牠一場。
之後的每個中午﹐我都得開車回家吃午飯﹐因為要放狗兒到院子了做大小二事。
幾天後﹐我鄰居兩夫婦要到澳洲旅行﹐我答應了他們我會照顧羊扒。於是家裡馬上熱鬧起來﹐一家五口了。當然﹐阿刨和阿嗲還是整日價的躲在床底下。兩隻小狗任意的在廳裡書房裡睡房裡稱霸。
羊扒和米露﹐各自有不同的性格﹐羊扒膽大﹐活潑﹐會追著我來玩﹐會把我丟向前的小球銜回來給我。米露膽小﹐丟了小球﹐牠看也不看﹐只是呆呆的看著我。
有一晚我帶兩隻小狗到寵物店裡逛。就怕貨比貨﹐店裡的顧客看到羊扒﹐都說牠好漂亮﹐好活潑好可愛。米露就站在羊扒的身旁﹐竟然好像是透明般。沒有人稱讚牠一句。
噢﹐我忘記提起﹐每天晚上﹐當我把狗兒們關進籠子裡﹐米露便會不停的叫。於是我那幾天便沒有睡一場好覺。羊扒到後﹐第一﹑二晚牠會乖乖的安靜的睡到天明。到了第三晚﹐羊扒有了米路做榜樣﹐便開始吠叫。凌晨一點﹐凌晨三點﹐凌晨五點。兩隻狗不停的想我把牠們放出籠子裡。 那又怎麼可能呢﹖牠們還不懂得不得在家裡撒尿啊。
然後﹐我決定了﹐明天便會把米露退回給原主。我不要羊扒染上惡習﹐因為鄰居的老先生曾經說羊扒是個乖孩子﹐每晚在牠的籠子裡安睡。 我想我要找個偉大的理由﹐可以壯士斷腕心安理得的把米露退回去。
我的朋友們看穿了我。『你又坑了一隻無罪的小狗。把牠退回去﹐你傷了牠的自信﹐使他牠對人們不再有信心。你壞啊。』
我怕這一個責任﹐雖然羊扒不屬于我﹐但是因為我知道我不會愛米露多過愛羊扒﹐所以米露在我家裡不會有幸福。
我知道我的一時慾望﹐衝動﹐做了這一個傻事。但是﹐我是自私的﹐我更愛我的自由。這個事實我不能改變﹐也不想改變。
明天我要放棄你啦。
再見了﹐米露。
星期一, 3月 03, 2008
幾個為甚麼
甚麼時候網民成了民意指標的呢﹖很討厭香港的娛樂版﹐尤其「明報」﹐常常說「網民在網上的意見」如何如何﹐怎樣怎樣。但是寫文章的記者沒有寫明是網民來自那一個網站﹐於是讀者如我便想﹐這是甚麼樣的報紙﹐連這種文字都能刊出。大報沒有大報的報格﹐都淪落了。
為甚麼秋官要出席肥姐的葬禮﹖他沒有露面﹐於是報紙又標題「網民炮轟秋官無情」。嗯﹐是你自己報紙記者不敢寫這標題﹐而利用「網民」來嘩眾吧﹖我不認為秋官有責任出席葬禮。那是前妻﹐那一段婚姻是前塵﹐為甚麼別人會認為他需要出席她的葬禮呢﹖生前做不到給她無限的愛﹐身後何必要假情假意呢﹖我說秋官根本是真君子﹐不用管人家怎麼想。給女兒支持﹖途徑多得很﹐不必給你們看見。
為甚麼香港人都這般無聊﹖女星受害﹐不雅照成了大眾茶餘飯後的質料﹐娛樂了人們﹐人們還要一沉百踩﹐打電話投訴她上電視出席慈善表演。然後報紙還要大肆渲染﹐細說投訴數目多少。不過﹐投訴的看來一定是報館的記者﹐不然如何把稍微沉澱的事件再炒熱﹖
為甚麼陳冠希需要向大眾道歉呢﹖照片又不是他在互聯網發放。男歡女愛是他們關上門自己的事情﹐與眾人何關﹖你們不小心看了照片不安﹐該罵的是發放照片的人﹐是刊登照片的報章﹐不是他她她她和她。
星期三, 2月 20, 2008
傲慢與偏見
在英國文學史上﹐她是最令人喜歡的女子﹐他是最令人心儀的男子。假如世上真正有神仙眷屬﹐那麼依麗莎白和打斯先生這一對一定是俵俵者。
《傲慢與偏見》是珍奧斯仃作品中最受讀者喜愛的小說。這是她寫的第二部長篇﹐一八一三年出版﹐近兩百年之後﹐這書還是必讀佳品。其實這書的前身叫做《第一個印象》﹐珍奧斯仃在一七九七年寫成﹐但是沒有被垂青出版﹐她修訂數遍後﹐終於造就了這一部影響中外世代的名著。
書被搬上銀幕多次﹐但我偏愛十二年前的那一齣電視劇。熒幕上播放後﹐它成為我最喜歡的版本。有影評人更大膽的說﹐改篇者 Andrew Davies 放膽的加添枝葉﹐使到這一次的影像與文字的結合﹐比珍奧斯仃的原著更勝一籌。
我也認同。
故事就是這般的﹕五個青春年少的姐妹待字閨中﹐大姐珍貌美如花﹐溫柔嫻淑﹐和一個青年才俊互通戀曲﹐可惜過程波折重重。二妹依麗莎白(麗斯)是個有個性有幽默感有學識的女孩﹐她在一次舞會上﹐被一個傲慢的男子打斯先生拒絕與她共舞﹐于是她對他有了偏見﹐但是他後來卻深深愛上了她。三妹瑪麗性格古肅﹐四妹琪蒂雖然比五妹麗滴雅年長兩歲﹐但是遠不及小妹妹的開朗天真和霸道。是啊﹐一屋子的蝕本貨﹐所以她們的母親整天價在擔懮她們的歸宿。在一次又一次的誤會裡﹐而一次又一次的瞭解後﹐大姐和二姐都嫁個有錢人。
故事就這麼簡單。
但是﹐改編者有才華。一個老掉牙的故事﹐在精心的包裝下﹐明明已經知道結局如何﹐觀眾依然為兩人的婚事結局擔心。當然﹐之間的精彩對白﹐和演員超水準的演繹﹐令人看完了這六個小時的節目﹐還希望有另外六個小時的繼續。
我最愛演打斯先生的 Colin Firth﹐ 他把打斯先生的內心世界含蓄的顯放給觀眾看。他縐眉﹐我們希望可以吻平它﹔他鼓氣﹐我們要說笑話給他聽﹔他求婚被拒﹐我們希望可以摑醒麗斯。他憂鬱高傲卻又多情慷慨。演員和劇中人。。。噢我根本已經糊塗了。
演麗斯的 Jennifer Ehle 是一朵美麗的英國玫瑰。以現代的標準她有點珠圓玉潤﹐但是這樣的身型卻是剛剛好演十九世紀初的英國女子。書是以麗斯的眼光來寫的﹐所以她的角色很吃重。就是因為她成功的演出﹐所以這一次電視劇的改篇可以成為即時經典。
這兩個禮拜美國的非牟利電視臺每週末播兩集﹐我當然又是轉台見到後便再追﹐連新的一集Brothers and Sisters 都不同步看﹐先看麗斯和打斯先生糾纏。
前晚第五集有一幕就令我心折。話說麗斯開始對打斯先生有更真切的瞭解﹐於是到打斯先生的豪宅作客﹐席間她和打斯先生的妹妹佐芝安娜一同在客廳輪流彈鋼琴娛賓。麗斯的情敵冰克莉小姐在廳內對她單單打打﹐言語中提起麗斯和她的前度男友威克錦﹐其實這個威克錦也曾經傷過佐芝安娜的心﹐當佐芝安娜聽到威克錦的名字﹐她馬上失手彈錯音符。室內只有麗斯和他們兩兄妹知道這段往事﹐麗斯連忙扯開這話題﹐趨前安憮佐芝安娜。她和打斯先生兩人無言對望﹐打斯先生心裡對麗斯的好意非常感激﹐他對她的愛慕更上一層樓。我用百多字來寫這一段﹐其實演員們只用眼神來交換﹐觀眾便明白他們的心態。啊﹐Colin Firth 和 Jennifer Ehle 演得太太好了。
我在一九九六年美國電視首播時愛上這戲的。影碟出了我買了三套。第一套借了給朋友﹐他的小狗把包裝盒子給咬爛了。後來製作公司又出版一個闊銀幕版本﹐我找個借口把它買了。這一套借了給小外甥女兒看﹐她好喜歡﹐到現在還沒有還我。到年前又出版了一個十週年紀念版﹐非常精裝﹐我於是又買了來收藏。
為了就是這個完美。完美的愛情有完美的結局有完美的影碟。
就讓傻氣的我盲目的相信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星期六, 2月 16, 2008
星期二, 2月 05, 2008
讀千遍不厭倦
小時候最愛重讀書架上的書。瓊瑤的小說反覆讀了無數次﹐買她的書﹐簡直是歸本有餘了。後來移情別戀﹐對亦舒的尖酸刻薄讀得眉飛色舞﹐重讀無數次﹐尤其是帶到寄宿學校的那本《留英學生日誌》﹐就放在枕頭旁邊﹐每晚讀它幾頁﹐那一年都把這一書讀了無數次。可是到現在她的新書卻是讀過一次便算﹐可能是本本都相同﹐所以讀新的就算是溫故吧。她兄弟寫衛斯理系列我也愛讀﹐但是都沒有重讀的價值﹐科幻小說知道了結局後﹐再翻閱時過程也就不再有趣了。
最近重新拾起《紅樓夢》--應該說是要慢慢的細心再重讀一次。在美國家裡沒有﹐本來要在網上買一套有插圖的台灣新版﹐但是實在太貴了﹐連郵費要百多塊美金﹐而且是高鶚續的﹐有點不屑﹐所以便把主意打消﹐只在唐人店子裡買了一套二十美金的普及版。到現在還只讀到第廿七回﹐已經對林妹妹好不耐煩了﹐看來她是病死還是吊死也不打緊﹐最重要是她快點死。
其實重讀最多的是金庸的書。有時看到人家寫倪震十歲讀金庸好神童﹐我心裡就想﹐咦﹐我也不就是同一歲數便讀金庸嗎﹐有甚麼了不起呢﹖不過我沒有一個出名的父親為我吹噓﹐那也無啥法子。我還記得是那一年那一個月我開始讀《射鵰英雄傳》呢﹐十歲零四個月大﹐可能倪震是十歲零二天開始讀的﹐嘿嘿嘿﹐那我就真的不及他這才子了。
那年是長假期﹐我到姑媽家住。有一天姑丈給了我一筆零用錢﹐我手頭上闊綽了﹐便到書局裡泡。那時我看到架上有一套《書劍恩仇錄》﹐和一套《射鵰英雄傳》﹐心裡不知到買那一本好﹐到後來都是由性格決定﹐《射鵰》有四大本﹐《書劍》才兩本﹐貪心的孩子當然買四本那套﹐原因倒是非常的簡單原始。
買了後當然是急不及待馬上看。我看書從來不會正經八百坐著看﹐躺著伏著側著﹐就愛賴在床上做這讀閑書的勾當。一開始讀《射鵰》便被迷惑了﹐怎麼書可以寫得這麼精彩啊﹖我還記得讀到黑風雙煞出場時﹐我怕的要命﹐就像看恐怖電影一般﹐我把被子蓋到頸項﹐然後急速呼吸的繼續讀下去。那種感覺之前從來沒有﹐之後也再沒有別的書可以給到。不過一生有這一次﹐也是一種福份。
那年假期我把這書讀了一遍又一遍﹐放假後不久﹐我把《神鵰俠侶》和《倚天屠龍記》也都看了。然後﹐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有殺錯無放過。最喜歡的當然是我墮入情網的《神鵰》了﹐然後便輪到《倚天》﹐《笑傲江湖》第三。倪匡推崇備至的《鹿鼎記》﹐我倒是不覺得它特別好。那時是七十年代末期﹐看的版本都是金庸重新修訂的了。我記得我混囤初開時父親有套《雪山飛狐》﹐是舊版的﹐但是我那時實在年紀小﹐沒有福份讀到。但是我舅舅家有一套《射鵰的漫畫》﹐一共四十二本小書﹐我很小很小時看過﹐當然當我要再看時﹐已經不見了。我還記得漫畫裡有小紅鳥那一段﹐這個情節新版是刪掉了﹐但是我就是記得。
舊版的金庸我有《笑傲江湖》﹐《天龍八部》和《倚天屠龍記》﹐舅舅家裡有《神鵰俠侶》。舊版的書有很多白字錯字﹐不過還是彌足珍貴。失去的往往是最好的﹐這又是一例。我喜歡舊版的《倚天屠龍記》﹐因為周芷若削髮為尼﹐我覺得這是她最好的歸宿﹐不給張無忌享齊人之福。我也喜歡舊版裡趙敏是叫著趙明而不是趙敏。到了廿一世紀﹐金庸又把結局改寫﹐周芷若的結局變的無聊透頂了。
我在老家有一套金庸全集﹐十多年前來到美國﹐又在網上買了一套袖珍版。幾年前查老先生守不住寡又再校訂他的心血﹐我當然要盡書迷的責任﹐在遠流網站訂購。那是他改一部﹐遠流寄一部來﹐也差不多歷時三年才收到十四套。我對最新版沒有甚麼好感﹐因為它們有幾部被改得壞了。除了遠流的新版﹐我現在家裡還有明河社的《書劍》和《碧血劍》的大字版﹐真是敗家。
重讀好書永遠是快事一宗﹐一遍又一遍﹐從不厭倦。
(photo: http://ag.arizona.edu/~xiang/novels/JingYong/title.gif)